闻太师才是封神大佬
《封神》还在上映中,对于这部电影的看法,我已毫无保留地用一篇文章表达了,今天不再赘述。
我在电影院观影时,电影刚落幕便闪人了,以致于后来才在手机上看到关于闻太师的彩蛋,实话说,闻太师的扮相还是有模有样的,符合我内心对这个人物的认知。
在《封神演义》中,闻太师是一个很出彩的人物,今天就跟大家唠唠。
托孤大臣
《封神演义》有儒道两条关键线索,正如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对它的点评 —— 封国以报功臣,封神以妥功鬼,而人神之死则委之于劫运。
闻太师与姜子牙类似,踩在儒和道的交叉点上,是出世的道长,一半是清静无为仙风道骨,一半是治国平天下。
许多人把闻太师当作 “愚忠” 的代表,明知纣王残暴不仁,还铁了心 “助纣为虐”,这话也对也不对,闻太师是《封神演义》中最有血有肉的人物之一,而塑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,关键在于刻画出人性的复杂。
严格说,闻太师不是忠于纣王,而是忠于德艺双馨并对其有知遇之恩的帝乙(纣王的父亲)。
帝乙有仨儿子,大儿子是微子启,二儿子是微子衍,三儿子是殷寿,也就是电影中费翔饰演的拥有硕大胸肌的纣王。
在封神原著中,殷寿之所以能当王,非因白狐作祟,而是缘自殷寿的健美的肱二头肌。
帝乙带群臣游览御花园时,正赏玩牡丹,飞云阁突然塌了,殷寿见状,绷紧肱二头肌,表演了个托梁换柱,让众人大为折服。殷寿这位健美先生恰逢时机的一番表现让其获得了太子之位。
帝乙驾崩时,闻太师闻仲是唯一的托孤大臣。
这有点类似刘备白帝城将刘禅托孤给诸葛亮,两朝开济老臣心,长使英雄泪满襟,闻太师为纣王死而后已,正如诸葛亮为刘禅鞠躬尽瘁,都是看在 “先主” 的面子上。
诸葛亮之于扶不起的阿斗和闻太师之于梆梆硬的殷寿其实大同小异,托孤大臣约等于特级保姆,也类似于严父,我们知道阿斗对诸葛亮是心怀敬畏的,殷寿对闻太师也是如此,《封神》电影彩蛋里,闻太师即是一副肃杀的严父造型。
时逢乱世,按封神的说法叫 “劫数”,闻太师也仿佛诸葛亮那般,动不动就要上个出师表啥的,纣王七年春二月,朝歌收到加急快递,反了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,于是乎,闻太师上出师表,前去征讨。
没了严父兼特级保姆的监管,纣王如同阿斗一样,也就荒淫无度起来,只不过健美先生纣王坏起来比病歪歪的阿斗厉害百倍。
健美先生殷寿跑到女娲宫题黄诗,致使女娲这个可远观不可亵玩、一点都不假正经的女神用招妖幡 “摇人儿”,摇来狐狸、琵琶、鸡三个美女间谍,令其迷惑纣王,助长其残暴,断送成汤天下,同时又给出了一个类似 “二十二条军规” 的迷之限制条件 —— 不准残害众生。
大概这三位美女间谍思来想去,也没想出一个 “既能助长纣王残暴又不会残害众生” 的两全其美的办法,索性老娘豁出去,甩开膀子干吧,于是造炮烙,建虿盆,修鹿台,酒池肉林,灯红酒绿,399,699,999,尺度全开,逼得各路诸侯尽反。
就在纣王胡搞瞎搞之际,闻太师骑着墨麒麟从北海凯旋归来了,一如费翔用那沁人心脾的嗓音深情高歌 —— 归来吧,归来呦,浪迹天涯的闻仲。
当然,纣王不会盼着闻太师归来。
他害怕。
闻十条
《封神演义》描写闻太师回朝的细节,在第二十七回《太师回兵陈十策》,这一回非常之精彩,不亚于已成为经典的 “陈塘关哪吒出世” 那回。
闻太师回朝,百官齐上马,迎接十里,这真的是春风十里不如你。行至北门,忽见纸幡飘荡,比干灵柩停在那里,闻太师大惊,跟老黄黄飞虎一顿唠,方知纣王为给妲己治病,拿比干剖心做汤。
除了这件小事,老黄还将鹿台,炮烙,各路诸侯造反等事一一告知,闻太师听罢,心中大怒,三目交辉,激得额头中间的第三只眼睁开,一道白光射出尺余远,这玩意大概算得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。
纣王得知闻太师回朝,差点没吓出个好歹,这个健身仔肌肉男就像刘禅敬畏诸葛亮那样敬畏闻太师,赶忙为其设宴庆功,谁料闻太师不领情,上殿就开怼,怼得还特有水平,全是四字词语,称其 —— 不修德政,一意荒淫,恩泽不降,忠谏不纳,残虐万姓,诸侯离叛,民乱军怨……
这话说的极重了,换做别人,早就炮烙伺候,死了不知多少回了,但对于闻太师,纣王只有洗耳恭听的份,闻太师训了纣王几个钟,口干了,说你先回去吧,回头我搞个 PPT 文字版,你再好好学习一番。
闻太师搞了个 “闻十条”。
这 “闻十条” 言简意赅,而且全都是命令口吻:
第一件,拆鹿台;第二件,废炮烙;第三件,填虿盆;第四件,去酒池肉林;第五件,贬妲己;第六件,勘佞臣,速斩费仲、尤浑;第七件,开仓赈济灾民;第八件,招安东南;第九件,访遗贤于山泽;第十件,广开言路。
这十条,纣王同意了七条,不同意拆掉鹿台,废黜妲己,斩决费仲、尤浑这三条。但纣王不敢说不同意,只说这三条再议。
费仲和尤浑这两货是纣王的宠臣,听闻太师要杀他们,急得在殿上当着纣王的面驳斥闻太师,说他以下凌上,大失人臣之礼,是大不敬。
按照封神原著的描写,看到这两货自己跳出来,闻太师当场将二人揍了,是的,你没看错,大殿之上,当场揍了。揍完之后,闻太师吆喝一声,将费、尤二人推出午门斩首。
纣王连忙求情,说太师啊,你这十条,我七条都同意了,就只有那三件事,容我再想想。
闻太师见话说到这份上,不由得也暗自思量,我虽为国直谏尽忠,却使君惧臣,有点过了。于是松了口,那就先实行这七条,另外三条再议。
就在闻太师在朝歌搞 “改革” 时,好巧不巧,东海平灵王又反了。闻太师只得再上出师表,前往东海平叛,待归国再议朝政。
纣王闻奏大悦,正是求之不得,于是乎,随着闻太师的出征,“闻十条” 雷声大雨点小,一条都没实行,纣王、妲己接着奏乐接着舞。
昏君无道,国之将亡,独木难支,诺大朝歌,有实力挽狂澜者,唯独一闻仲耳。
民贵君轻
闻太师力扶殷寿,只因先君托孤之重。
这种 “愚忠” 被无数人诟病为不识时务,或者是助纣为虐,但在闻太师这个人物身上,莫名会让人感到一种富有悲剧情怀的浩然之气,可能这就是封神原著的高妙之处,也是人性的复杂之处,虽知天命不可违,却因对故国和故主的情愫,仍要逆天而行。
在封神原著中的 “闻太师兵伐西岐” 这一回,开场诗颇有悲怆的史诗味道:
太师行兵出故商,西风飒飒送斜阳。
君因乱政民多难,臣为尽忠命尽伤。
惟知去日宁知返,只识兴时那识亡。
四将亦随征进没,令人几度忆成汤。
唯有变幻是真正的永恒,国家和文明总有一个生长和消亡的过程,闻太师为之 “死节” 的成汤天下,当初何尝不是仁义之邦,殷寿的先祖汤王宽厚仁义,顺应民心,除桀虐政,四海归心,享国六百四十年。谁料,到了殷寿这代,骄奢淫逸,暴虐不仁,终于亡国灭身。
《封神演义》中贯穿始终的儒家思想是 —— 民贵君轻。
闻太师的悲剧在于他意识到了商纣朝廷的问题所在和积重难返,却无法忘却故国故主对自己的恩情,只有抱着旧日恩情和对故国的信仰赴死,虽有几分迂腐,却也令人动容。
最后,闻太师在讨伐西岐时,败走绝龙岭,三十万人马西征,大战三年有余,只剩几千兵士,门人、副将俱绝。
闻太师临终前仰天长叹:天绝成汤,当今失政,致天心不顺,民怨日生。臣空有赤胆忠心,无能回其万一,此岂臣下征伐不用心之罪也。
可惜,闻仲为国殒命时,千里之遥的朝歌,殷寿还在玩着炮烙,做着 SPA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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